娱乐的名义,这个社会要被带向何方? | “泛娱乐化”反思

摘要:“如果一个民族分心于繁杂琐事,如果文化生活被重新定义为娱乐的周而复始,如果严肃的公众对话变成了幼稚的婴儿语言……那么这个民族就会发现自己危在旦夕,文化灭亡的命运就在劫难逃。”

 

美国人尼尔·波兹曼已经去世15年了,而他那本写于33年前的小册子,似乎在今天愈加显示出穿越时代的预见,特别是那太有冲击力、以至于在无数场合被无数人脱口而出的书名——《娱乐至死》。

 

这是一个 “娱乐至死”的时代吗?

 

当你看到前脚还被痛斥的“高铁霸座男”,后脚就把自己包装成“大 V”的时候;当你看到一些“网红”为了收割流量,不惜在网络平台上“秀下限”的时候;当你发现那些早有公论的历史事实,被“恶搞”得面目全非的时候;当你收到那些宣称来自“精准算法推荐”,却常让人有不堪入目之感的信息推送的时候;当你听到“低学历网红都月入百万了,读书还有什么用?”这样的声音,出自一群年轻人之口的时候……“娱乐至死”四个字出现在你面前,你不可能无动于衷。

 

我们并不是说,这些出现在我们近旁,甚至变得有些司空见惯的现象,就代表了这个社会的主流;也绝不是说,今天中国的互联网社会,就是《娱乐至死》的现实翻版。简单地拿波兹曼的理论套用现实,是容易造成误读的。但这并不妨碍现实提醒我们反思:种种“假娱乐之名”而起的现象、怪象甚至乱象,以及存在于多个方面的“泛娱乐化”倾向,会将这个社会带向何方?

 

娱乐本身不是坏东西,凡人也不可能时时阳春白雪,满足正常、多元而个性化的娱乐需求,本来也是社会进步的写照。今天的社会早已过了千篇一律、千人一面的年代,在社会生活中,人们愈加接受不同个性的彰显甚至张扬,也乐见个人在日常生活方式和审美趣味上,多一些自主选择的权利、多一些兼容并蓄的色彩。当然,谁都不希望自己和别人“活得太累”,谁都愿意多一些“哈哈一笑”的轻松时刻。

 

也正因此,在面对许多过去见所未见、闻所未闻的新现象、新事物时,社会总体的基调是包容的,甚至是带有偏爱的。这很正常。但凡事皆有度,一旦娱乐变得过于忘乎所以,挤占了大部分的社会空间,乃至借娱乐名义对一切价值和意义进行消解,进入“泛娱乐化”的境地,那么显然,这不再是“哈哈一笑”的事情。

 

“人们感到痛苦的不是他们用笑声代替了思考,而是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以及为什么不再思考。”“如果一个民族分心于繁杂琐事,如果文化生活被重新定义为娱乐的周而复始,如果严肃的公众对话变成了幼稚的婴儿语言……那么这个民族就会发现自己危在旦夕,文化灭亡的命运就在劫难逃。”波兹曼大段引述赫胥黎的观点,表达对这位英国文人的认同。后者在那本著名的《美丽新世界》中就曾警告,人可能失去个人情感、失去思考的权利、失去创造力,而一切的根源就在于人们会“崇拜那些使他们丧失思考能力的工业技术”。

 

没错,娱乐正是这种工业技术的产物之一。对于娱乐的无尽欲望,使得人们沉醉于自己喜爱的东西,并最终被它毁掉——这种判断听上去有些惊人,但其实一点也不极端。而现实中,从前些年的文学、影视,到如今的社会生活和公共议题,“泛娱乐化”的愈演愈烈,多少已经显出一点这样的端倪。

 

而这还不单是文化问题。泛娱乐化的潮流中,人们主张对事物和人物不作评价,“尤其是不作道德价值上的判断。并不是认为这很困难,而是认为毫无必要”——也就是说,支撑一个社会乃至一种文明前进的价值取向和道德框架,在泛娱乐化的浪潮面前很可能被冲击、被消解。

 

这又会给我们带来什么?

 

看看那些被恶搞的历史剧,被消解了意义的英雄,以及被弄得面目模糊、是非不分的社会价值观,看看那些将不择手段、功利投机、一味逐利奉为圭臬,并把老实做人、勤恳做事视作“落伍”的“新鲜论调”,人们不能不怀疑一个社会究竟要倡导什么、鼓励什么。

 

而当有的“粉丝”为了他们的“偶像”去霸占机场通道,有的“饭圈”与人一言不合就在网上大开骂战,有的公然借新技术、新平台的“媒介特性”来挑战公序良俗,“泛娱乐化”所冲击的,已然是正常的社会秩序——这岂能被轻轻松松归入 “多元”?又能算得上什么 “自由”?

 

“低俗不是通俗,欲望不代表希望,单纯感官娱乐不等于精神快乐。”“中国有坚定的道路自信、理论自信、制度自信,其本质是建立在5000多年文明传承基础上的文化自信。”习近平总书记在不同场合的话,提醒国人时不时想想精神世界里的根本问题。

 

这是一个多元的时代,但多元并不妨碍对于主流价值的认同和追寻,并不妨碍对至真、至善、至美的尊崇和守望。人民需要娱乐,但不只是娱乐,更不是那些会把我们的精神“毁掉”的娱乐。泛化的娱乐,不在正道,也无关多元。

 

而人们迫切要做的,是重新审视那些被“泛娱乐化”拥塞的空间,去判别哪些披着娱乐外衣的东西当被剔除,去辨析那些怪象乱象究竟根源在何方,去思考怎样的价值取向需要去秉持,去想一想用什么来增进社会的共识。这里有许多技术性的问题,包括强调传播主体的责任,强调技术平台的责任,甚至厘清资本的责任、法律的边界……

 

但特别重要的一条是,要给真正的“正能量”以空间、以时间、以舞台,为“正道”开道。古往今来,人们总相信“邪不压正”,充分交锋之下,人们自有取舍。反思“泛娱乐化”,也得靠一个不让“劣币驱逐良币”的环境。当人们知道什么是好的东西,人们会坚守它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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